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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準備好了嗎?
當大家都在急著造神,祈求某個人或某件事能夠拯救黑暗中的我們時,
卻忘了真正的抗爭存在於每個人一天的生活之中。
還記得在我國三左右那年發生了太陽花學運,那時候的我對於「學運」基本上可以說完全沒有概念,更遑論瞭解服貿議題之中的來龍去脈。然而少年輕狂,衝著一股對於群眾運動的盲目熱情我開始關注318學運的新聞,如今看來雖是一知半解的狂熱,但這是我接觸社會運動以及民主人權種種議題的起點。太陽花學運5年後的今天,《我們的青春,在台灣》重新把我帶回了學運現場。相較起以往的拍攝,我會說這是一部極為主觀的紀錄片。在映後Q&A時,導演本人自己也說當時預計抱持著旁觀的角度拍攝這部片,然而最終在學運落幕後無法相信事情落幕的人卻是他。不單單對於導演本人,對於曾經參與過太陽花學運的那些人,這是發生在台灣這塊土地上他們的紀錄片,我們的紀錄片。
這已經是超越藝術,超越我們自己的東西。民主的路漫長而坎坷,清醒的代價是那隨之而來的痛苦。抗爭後的人們累了,他們絕望、停滯、害怕或退縮了,可是我們不能沒有聲音。就算這一切看似仍然沒改變這個固執的社會。一但將過去視為不存在等同於對於霸權對於不正義的自願性默認。五年後的今日我望回看,不是每場革命都有著史詩般的完美結局,民主的抗爭不是一部電影的完美腳本,是日常生活的生命態度,活著的每分每秒都在奮鬥。導演本人在片中說道「我不應該將拍攝對象的假象強加在革命的人物之中,這種造神式的假設便是一種綁架。」與其創造領袖,太陽花學運讓台灣青年領悟到的不應該是政治的腐敗或絕望,而是告訴這個社會:「我們不想也不應該被決定!」
「那些曾經有聲音的人,活生生的人,他們都消失了。」
「那些聲音,都被消失了。」
民主之所以難,難在我們一邊成功推翻了霸權,一邊要戒慎恐懼地預防自己淪為另一種霸權的塑形。有了討論的空間,它就像在天秤兩端—極權與無政府 的來回傾斜直至達成完美的平衡點。因此對於之前聽過的種種詆毀,我想給太陽花一個清白。陳為廷與林飛帆最終從政的確令人稍稍氣餒且錯愕,政治的黑暗大家心知肚明,但倘若因而將太陽花說成民進黨背後挑撥年輕人的政治手段,不免也太狹隘太瞧不起人了。我們要反問自己:烏托邦理想真的能達成嗎?還是民主僅只是我們對於人性本善的幻象?我認為這是台灣身為年輕的民主社會所需探討的。革命相對而言容易,但革命之後呢?一個革命家只活在革命之中,當那場革命的結束也伴隨著他的死亡。灰飛煙滅後的重生應當從何開始向何處去?
面對逐漸消散的光,黑暗回來了。
當現實血淋淋地逼迫抗爭落幕,失落感重重地墜落在群眾之上,他們開始懷疑這一切的存在意義—「難道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然後呢?在這之後我們該怎麼辦?面對這個問題我只有無限的困惑與無奈。在目前無法改變的現實中記錄是必要的,至少它承認了暴行的曾經存在。文字與藝術大概是我僅存的力量所在。我知道時機未到,但我們固執而堅守最後的底線。
最後在此各位夥伴們我想請問你們,山雨欲來,未來勢必會有多場硬戰,我們真的準備好了嗎?
撰文/A致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