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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那些破碎的慾望之翼—我們都是依卡洛斯
從溫‧文德斯電影《慾望之翼》之中看見景觀社會的集體性孤獨
撰文/A致X
關於那些破碎的慾望之翼—我們都是依卡洛斯: Inventory
Damiel:
When the child was a child, it was the time for these questions: Why am I me, and why not you? Why am I here, and why not there? When did time begin, and where does space end?
當一個兒童開始問起我是誰?為何我是我不是你?為什麼我在這兒不在那裡?時間從哪裡開始空間又在哪裡結束?這便是邁出對於個體存在意識的第一步。開始認為整個世界不再是以自我為中心運轉,自我的主體性下降間接地引發對於周遭環境的探索。然而探索的開啟便是連串疑惑的接踵而至。這種內心微小卻殘酷的轉變開啟一扇我們身而為人最難以解答,或甚至死亡降臨化灰飛煙滅之前都無法說服自己的問題:「我」為何而存在?此時此地,一種莫名的孤獨感莫名油然而生。淡淡地,像聆聽死亡落地的聲音微小卻無邊無際。知道這個世界正在圍繞著某種我所看不見或無法領悟的真理運行,而「我」是漂浮在宇宙中的朵朵塵埃,這裹塵埃將落地於何處?難到終將純粹只是能量的聚與散嗎?然而這個問題,在媒介社會中並沒有因為人與人連結而找到答案,反而逐漸成為某種詛咒,然而我們人類總是這麼健忘。
還記得約兩年前我寫過一段這麼樣的一段話:
每一次遇見的人群
都有著一股脈搏似的節奏,聚聚散散
我們會不會
只是某種生物的細胞生死
以一股我們無法辨別的節奏存活
但我們的存在
不過是一個生命個體的犧牲品?
過了兩年之後我在溫‧文德斯的電影《慾望之翼》找到一部分的解答。象徵意識的天使在我們無法覺察的狀況下為物質世界的我們做紀錄。儘管天使得以傾聽我們內心的聲音,他們卻沒有能力參與或改變物質世界中我們的所作所為(個人認為以觀看4D電影的角度詮釋天使觀點挺相符合的)由此我會說這是一部帶有柏拉圖《心物二元論》色彩的電影。柏拉圖認為理念世界方為真實的存在永恆不變,而我們由感官所接觸的感性世界由現象所組成,純然是因時空變動所產生出的短暫表徵,理型世界的影子及投射物。不過在電影之中,溫‧文德斯反倒讓一位天使放棄永生的權利「回歸」到物質生活,變成凡人。然而他卻因而得以「感受」。這種顛覆對於現今形上學的集體崇拜,而反問我們到底這一切的抽象精神思考真的是我們所謂的「真實」嗎?還是就如同片中曾為天使,但也選擇成為凡人(由Peter Falk飾演)的導演先生所說的:To smoke, and have coffee - and if you do it together, it's fantastic. 假設如今這個世界仍有天使,我相信他們會感到無比恐懼。因為當他們凝視時卻發現人們都盯著手上緊握的一個發光小塊體,側耳傾聽我們心中的聲音時,將會是一片無以名狀的死寂。
「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是為了在一張照片中終結。」
在過去,影像為呈現及記錄真實世界被創造出來,如今在這媒介篡奪成為我們對於資訊的接收端時,影像開始消費經驗。蘇珊‧桑塔格在《論攝影—柏拉圖的洞穴中》說道:「影像把社會現實視作顯然是無數目無限的一個個小單位構成,任何東西都可以與任何別的東西分開或脫離關係......人們患上攝影強迫症:把經驗變成一種觀看方式。」我們開始遺忘如何經驗,我們不斷地去切割那個外在世界為組合一個符合我們期待的現實,然而那個被創造出的現實是抽離去脈絡化的。以Facebook或 Instagram的結構與使用者心態便可得知,人們開始依賴社群媒體的眼睛觀看—我們只呈現我們所想被觀看的樣子,而人們只看見自己所想看見的。社群軟體畫框式的架構反映出影像消費社會對於外在世界接收的平面化以及去脈絡化擷取,似乎在敘述:走向世界。事實上卻是:世界走向我們而這個世界已經死亡,中介的媒介已經取代一切了,看似慷慨地給予我們進入不同世界的平台窗口,灌輸著我們如何不要感受真實的世界。當視覺霸佔我們感官上對於經驗的載體而成為唯一解釋,衍生出的會是一連串的感知麻痺,人們會進而要求更多刺激而非知性思考:越多的刺激帶來越多痲痹與空虛,一個自身無法察覺的惡性循環,如今媒介社會集體孤獨的惡性循環。於是更多的影像被產出,產出的速度超越消化與篩選的速度,我們逐漸放棄消化接收到的訊息而不再思考。以臉書之前間接造成脫歐的爭議性話題為例,(以下是一則在TED的演講)Carole Cadwalladr,一位來自英國的女記者於調查脫歐公投時,挖掘出許多大型財團藉由購買臉書廣告針對特定群眾散播恐懼,例如:歐盟造成土耳其大批移民潮進駐、英國治安下降歸咎於歐盟移工問題、英國需背負破產國家經濟等等不實消息與數據。或使用不真實數據創造「圖表」增加謊言的信用度。人們看著圖表,似乎那個就是某種代表真實象徵信用的權威,殊不知那些財團看出並利用了這一點。Carole說,在這樣的操弄下自由民主已經死亡。我們早已知道政治操縱的手段,但其中真正的危機是當大眾不再也不會思考,這就真成為一個少數人為其利益得以任意操弄的社會結構。人們一但失去思辨能力,隨之死亡的就是民主,就是自由。因此可以說這種社會集體性孤獨是拒絕思考及無條件接收訊息的附加產物之一。不得不說台灣媒體一昧要求吸睛率與腥羶色話題也是淪於媒介消費社會下的慘況,然而在本文將不詳細贅述,但值得讀者仔細思索其中關係。
此外,集體性孤獨使得人總是在尋找某種寄託或歸屬,不論有形與否。在相機發明後,人類以為藉由拍照認為我們便得已擁有全世界。然而攝影是矛盾的,在浪漫的性質中蘊含著的是其不可避免的暴力,這種暴力則來自於他的本質:紀錄、保存好讓之後的我們可以回憶。這種記錄是切將某個時刻自流動的時間中硬生生地切割出來,縱使他得以藉由觀者的情感投射喚起看似消逝的一切,在按下快門影像誕生時那個剎那便死去了,無以復反地消失。彌留的就是死亡的證據:照片。也因如此攝影帶著一股憂鬱之美,來自死亡之物的悲傷卻觸動人心。以Instagram為例,這就是一個善用集體孤獨的平台—影像的亂葬岡。當人們運用影像發聲,卻實質上失去了敘述的能力,我們恐懼思考隱藏在影像底下的多層面現實,畢竟真實永遠不如被呈現的表象一般美麗動人。所以在這個超現實的時代,一個因應影像而「被」發明出的世界,我們學會藉由選擇自己想看的拒絕那些刺痛人的,來欺騙自己相信我們曾經真真實實地活過,過著人人稱羨的美好生活。存在於幻滅的影像之中,最終失去影像後的我們只剩下孤獨。
獲得翅膀的伊卡洛斯飛得太高,墜落在無聲的大海。
擁有影像的自大人類,最終將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我想像如果哪天全世界的人在一夕之間都被剝奪了視力,我們會不會因此才看見真正的世界?
撰文/A致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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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攝影
ON PHOTOGRAPHY
作者:Susan Sontag
初版 發行:19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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